富平城事 | 春花秋拾——也说背馍
城事记忆
我说给你听
姨家表弟在微信圈分享了一篇《背馍》的文章，这让我感到很惊讶，表弟比我小11岁，我是70后，他是80后，原以为背馍上学是我们那一代人的回忆，没想到他竟然也有背馍上学的历史！
背馍上学是过去一段时期农村孩子上学的共同记忆，说起背馍，怎能忘怀？
我是九零年上的高中，那时候乡里的高中撤销了，上高中要到几十里外的镇子上，因为路远，一周才能回家一次，回家除了休整一下，还要背上一星期的干粮。那时候吃饭不是什么大问题了，但家家户户都缺钱，每周去学校的时候家里给两块钱生活费，走时再带上一大袋子馍。馍是母亲亲手做的，有时候是锅盔，有时候是馒头。锅盔很厚，馒头很大，之所以这样是为了保证馍或者锅盔不至于放的时间长了硬的吃不下去。
每个礼拜天的下午，凡是家里有高中生的母亲都很忙碌。蒸馍、烙锅盔、切咸菜，馍晾凉了装进袋子，咸菜切成丝，泼上辣子装进罐头瓶……一切的事情准备好后，父亲便把一周的生活费郑重的递给我，母亲把我送到村口。虽然离家只是几十里路，但好好学习，不要惹事，这几句话是必须要说的。
装馍的袋子是别具特色的，那时候还是穷，家里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袋子，更不用说电视剧里演的北京知识青年下乡带的那种绿色帆布旅行袋了。背馍的袋子都是家里用装过化肥的蛇皮袋子洗干净了缝制的，这不知是那位聪明的母亲的发明。大哲学家柏拉图说过，实用即是美。这种馍袋子很大，很实用，可以装够一周的馍馍，馍装在里面也透气，因为有时是母亲刚出笼的馒头，还带着热气，所以蛇皮袋子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妙用。说是背馍，其实并不背在背上，关中人经常跟“背”打交道，背草，背粮食袋子，躺在炕上也形象的说背炕。因为骑着家里唯一的自行车，所以馍要么挂在自行车前面，要么绑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然后喊一喊同村的发小同学，晃晃荡荡就上学了。
一周一次，周而复始。
吃饭时候，少不了安同学、周同学、王同学，大家伙聚在一起，各自拿出馒头，学校食堂打上一碗玉米糁糁，咸菜共享，边吃边聊，阳光穿过窗户照进教室，日子在稀饭的雾气中慢慢过去，记得当时学校广播爱放《二泉映月》的曲子，竟也没有听出其中的愁苦来。
然而不是所有的馍都能进入口中，到了学校馍挂在宿舍的墙上，墙是胡基墙，年代已久，土渣子有时会掉到馍袋子中，这不算什么，农村哪里没有土啊，拿在手里，用嘴吹口气就下口了。可恨的是老鼠先生，辛辛苦苦带的馍一不小心就进了老鼠先生的腹中，只好回家再背。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了就在宿舍的房梁上定了个钉子，把馍吊在了空中，结局大家都猜的到，我到现在还是没有想通老鼠是怎样把吊在空中的馍偷吃了的，又是怎么偷偷溜走的，因为一整袋馍都在我头上啊，夜是那样的静，老鼠难道没有制造出一丝一毫的动静？而且老鼠还弹嫌的很，不吃馍皮，专掏馍心。是不是学校里的老鼠也读了书，因而比其它地方比如野地里的老鼠聪明？
镇子名曰庄里，面积不大，学校南门是老街，老街东口有家买豆腐脑的，辣子很辣，醋很香，五毛钱一碗，就着馍，吃着着实很美。有一段时间我每天来一次，一天五毛，算是对自己脑力劳动的犒劳。从农村来到镇子，对一个农村孩子来说算是走出了通向外面世界的第一步（我的人生的确也是从这里起步的），吃豆腐脑的时候，竟然有一种优裕感。农村家里的父母是吃不到这样美味的豆腐脑的，除非他们不干地里活了到镇子上来，再狠下心掏出五毛钱来。
好的是后来家里的光景一年比一年好了，有时候也带上半袋面粉交到学校食堂或者街上的油茶馆，换点饭票，吃饭的时候来碗油茶，把背的馍掰碎了，泡在油茶里，馍泡软了，带着油茶的香味，捞着馍块，吸溜着油茶，感觉一瞬间世间已经别无所求了。
那时候离家前母亲每每送我到村口，到了村口免不了叮咛，叮咛的无非是那几句，“去了好好读书，别惹事。”次数多了，时间长了，免不了嫌烦，就有几次顶撞母亲，感觉母亲的操心都是多余的，虽然我在学校从不惹事，专心读书，可在去学校的路上骑在自行车上自己又后悔，感觉自己不应该顶撞母亲，是不是每个成长中的孩子都有过这样的苦恼呢？
上了三年高中，背了三年馍，母亲也忙碌了三年，现在母亲快七十了，我也过了不惑之年，谁知道时间过得这么快呢？！
三年高中过后，曾经的一起背馍上学的伙伴都上了大学，分散四方，我曾经感叹:我们是一群从故乡飞离的鸟，飞散到各处，再也听不到彼此的鸣叫。但亲爱的伙伴们，说起背馍，你们应该还会想起来吧？
来源：陕西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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