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那么大声响,想做虾米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1-06-17 03:39:57

最近顺手写了几则断片。我是多么的喜欢断片,我甚至想学欧洲人,写一些断片集。

《论语》其实就是断片,《诗经》也是断片,《古谣谚》《山海经》《黄帝内经》等等,又何尝不是断片。东一则西一则,没有头绪,无须逻辑,信笔而为,一蹴而就。堆积在一起,是个感触联合体,又像个杂货铺。你可以摘你最喜欢的那个果子,而忘记一树的其他繁华。

又想起将近二十年前,在西藏工作时,写过的《西藏断片集》,到现在没有整理。字写得小而草,文写得简而快;想法也是抄袭的多,原创的少。有时候恋旧,有时候整理书架,有时候想证明过去,于是,找出来,翻开,瞅上两眼,发现居然几乎认不出当时的轨迹。

真正的采访,要么发生在后台、厨房、厕所,要么发生在大幕落后之后,万籁俱静之时。

熟练催促出来的自由,让人喜爱,又让人畏惧。,像慢旋风一样转动的人,比观众要更加自由。他们的自由是在观众目光灼烧出来的。是臣民的恭顺,养育了帝王的骄奢;而帝王的骄奢,加剧了顺从的彻底。自由一旦走向流利和骄奢的地步,离崩溃就不远了。就像火烧之后的大地,当年可能会有生机。大地如果频年被火烧灼,土将变薄,种子将稀少,杂草将不再生长,杂花将不再开放,杂果将不再结成,杂念将不再丛生。

每次参加重大声响的活动,都在墙角默默地想,弄这么大的声响,到底想做什么?

重大声响是想向世界宣告,而国人的广告方式,要么是大的字牌,要么是大的音乐,要么是艳的脸谱,要么是刺激性的语言。可世界,真的是由说话大声者构成的吗?

重大声响来自于重大人物的组合。重大人物出席重大声响发布平台时,他们之间其实是乌合之众。互相之间并不是特别认识,互相之间更无法迅速认同。大家可能彼此知道名字,但人物越大,与他人深交的可能性越低。人与人之间的犬牙交错,枘凿难通,让一个表面上重型的组合,其实互相之间的咬合力极低。或许,还是小人物们默默地聚在一起,吃简餐,睡地板,说实话,每天进步一点点,这共同创业的精神,反而更有力量吧。

重大声响的理由可能是苦难深重。于是看到苦难的人,就想要借其他力量来强化自己的投入心。可有意思的是,声响弄得越大,互相之间的寄望越多,互相之间的牵累越惨重。你指望我,我指望你。我以为你来了我就可以退出。你以为他来了你就可以淡化。于是,大家一起热闹了几分钟,却冷淡了几千年。

在重大声响与现实推进之间,有一大片断崖。真正有业务发现力的人,应当在这断崖中寻找自身攀岩的通道。问题在哪里,就攀爬向哪里。在这坚忍而愉快的过程中,原创团队可以练成,原创通道可能打通,原创解决方案可能有效。

当互联网、公民社会、人类的厌倦力和出离心,逼迫,或者说诱导,每个人都要成为世界的中心的时候,很多人是抗拒的、排斥的、怀疑的。大家还是希望依赖,希望靠山,希望有人垂翼辅佐,希望君临天下。可当今世界,国家正在崩塌,疆界正在拆网,子弹正在退膛,党派正在瓦解和消失。一切有专制嫌疑的举动都会被人唾弃。每个人身上都将有帝王之气,天下之感,统率之风。如果独立者自身总想依托他人为拐杖,那么,谁是自由最大的敌人?

在所有人都走向高端的时候,你要继续走向低端,走向更低端。在所有人都像鲜花一样求开放的时候,你要像根系一样扎向大地母乳之怀。当所有人都弄出重大声响的时候,你要不停的解散所有的声响发音器,走向无声,走向更无声。当所有人都梳洗得面目清晰、打扮得位置精确的时候,你要走向模糊,走向更荒芜;走向杂乱,走向更杂乱;走向无题,走向更无题。最后走向不知所云,不知所动,不知所向,不知所求。 (2016.1.12)

(图片来自赵连石老师讲红树林时的分享,感谢他多年来为保护红树林默默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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