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爪鱼的故事,母亲节,献给天下所有的母亲!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0-11-23 23:05:17

散养岁月

(母亲节来临,谨将此文献给天下所有的母亲)

     

 母亲站在门前的小榆树下,一边从树枝上往下捋树叶,一边给站在对面的带弟妈讲养猪心得:“这猪啊!就不能喂尖馋了,我家这头小猪自从在刘大姑娘家抓来之后,就开始喂它榆树叶掺玉米糠,现在可爱吃食了.....”带弟妈赶紧在我手里嗑下半块糯米糖,用它堵住带弟的嘴,她生怕带弟的吭叽声漏听母亲的话。她今天刚刚买了一头小猪仔,在那个资源极其匮乏的年月,一头猪肩负着全家人肚子里的油水,几只鸡就承担着孩子们的营养,所以母亲的经验对她极其重要。

     “妈?我是从哪抓回来的呀?”我用两只小手举着盛树叶的小筐子,突然也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哈哈!你是妈在东大沟抓回来的,那天妈在那捋树叶,看见你在大沟里刨虫子吃,觉得你挺好玩的,就把你抓回来了。”母亲和带弟妈笑个不停,我心里却突然有些小忧伤,看来自己真的不是妈妈亲生的,怪不得每次要她给我买点好吃的,不是糖葫芦上粘土了,就是糯米糖上有老鼠屎。

    不知什么原因,母亲和带弟妈的笑声好像刺激到了她们的女邻居,大兵妈一边用树枝抽打着那只被饿的嗷嗷怪叫的猪,一边指桑骂槐,“该死不死的玩意,我让你嚎叫!我让你得瑟!打死你......打死你......”母亲和带弟妈很配合地停止了笑声,她们相互嘀咕了一声什么,继续讨论她们的养猪心得,显然,她们不愿意接这个茬。

    记得以前,这三个女邻居关系算是比较融洽的,她们的孩子整天混在一起玩,她们还都在一个食堂上班。大兵妈那时负责管理食堂菜窖,那些白菜和大头菜剥落掉的叶子都被她拿回家,不但喂肥了一口大猪,还喂着一群鸡。而母亲养的猪却只有靠掠树叶挖野菜养活。

    也许是大兵妈不懂得分享,得罪了食堂主管,以她往家里私拿菜为名,剥夺了她菜窖管理员的职位。而接替她的带弟妈,显然要比她会拉关系,这猪还没抓回来,就把猪头答应给了主管,答应给他过年下酒。她还不时地送给母亲一把白菜叶,或者一筐烂土豆。没几天,她就获得了上上下下人的支持。

    而大兵妈,那个瘦小的女人,把这一切都归罪于带弟妈背后拆台,所以时不时地来一顿指桑骂槐,弄得母亲也不明不白地跟着挨骂。

      女邻居们关系的变化,也影响到我和大兵带弟之间的关系,刚才,之所以舍得把四奶奶给我的那块糖分给带弟半块,就证明了这一点。而我和大兵的关系,也随着带弟妈和他妈关系的决裂变得淡漠起来,以至他站在墙上喊我好几声二傻我都没理他。这又引来了大兵妈的一顿臭骂,这回不是指桑骂槐,是直接冲我来的,“死二傻!你个没良心的玩意,我让你装聋卖哑,等你上我们家来再说......”

     大兵家的猪绝对有个性。它宁肯挨饿也不吃大兵妈给熬的树叶粥,它的嚎叫声弄得四邻不安。这让隔壁的四奶奶有些不乐意,她一边用拐杖敲打着猪圈门,一边数落大兵妈,“你这是啥喂猪法呀?整天让它嚎叫.....”大兵妈无奈地看着那头瘦了半圈的猪,“唉!看来只有把它卖掉了!这树叶马上都没处掠去了。”在一旁假装玩铁球的大兵,一听说卖猪,“噌”地一下从地上蹦起来,拉住他妈的手说:不卖!不行卖!明天我去给它弄树叶吃。显然,他从最近大人们的话语中知道了自己家猪的处境,那个资源极其匮乏的年代,人吃饱都是个问题,别说猪了。“你就会吃!”大兵妈狠狠地甩掉他的手。

     第二天,我和带弟正在玩杏核,大兵手里拿着一个篮子,还拖拉着一根长长的绳子从我们面前走过。虽然有好几天不在一起玩了,但还是忍不住问他去干啥。“上东大沟。”大兵头也不回地径直往前走,他身后拖拉着的绳子荡起长长的一串尘土。东大沟,那个深不见底的地方,对于我们这些孩子来说,是既害怕,又向往的地方。那个每家孩子都散养的年代,大人们唯一阻止孩子不去冒险的方法就是编故事吓唬。于是,关于东大沟的种种传说让我们不敢轻易踏进半步。

    好奇心,促使我和带弟不约而同地跟在了大兵的身后,而大兵故意和我们拉开一段距离,以示对我们这些天对他冷淡的报复。

   五月的东大沟,沟沿上的小草刚刚冒头,距离沟沿很远的几棵榆树,刚刚长出的小树叶就被人捋光了。只有在沟边很危险的地方,邪邪歪歪的长着哪几棵老榆树,枝条上还挂满了树叶,期间还有几枝刚长出来的榆树钱。大兵显然是冲着这几棵榆树来的,只见他把绳子一头系在腰上,另一头却找不到要系的地方。但这个尿炕精显然要比他妈妈会拐弯,他举着绳子和我谈起了条件,一人一串榆树钱,我和带弟负责拉住绳子。这么优厚的条件,我和带弟都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于是,绳子的另一头,死死地系在我的腰上,带弟拉住我的手,我们一起躲的远远的。

        有了我们的保护,大兵的胆子显然大了很多,只见他手拿篮子,一大步一大步地往沟边走。可到了沟沿,他还是犹豫了,他手把一根枯树桩,试探着往沟里看看,然后迅速撤身回来,又回头看了看我和带弟,那眼神很复杂,像是求助,更像是告别。

      磨蹭半天, 也许是他想到了家里挨饿的猪,也许是怕我们笑他胆小,他突然变得胆大起来,他把腰里的绳子又打了两个死疙瘩,然后一屁股坐在沟沿上,“蹭”的一下朝悬在沟边的那棵树扑去。随着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强大的绳子拉力一下就把我拉爬下,然后肚皮挨着地朝大沟飞奔而去。我的腰部碰到沟沿的枯树桩上突然停下来,我用手胡乱划拉,想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最后终于死死地抱住了一根枯树桩。睁开眼,当时魂都吓没了,我看见大兵屁股朝上,被系在腰上的绳子把他悬在半空,垂在下面的手脚不停地挣扎。我虽然被绳子勒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但还是很配合地和大兵一起嚎叫:妈!妈!呜呜.......快来救我啊!妈.....呜呜......

      不知嚎叫了多久,我突然感觉到腰里的绳子突然轻了很多,感觉一把被人抱住。母亲和大兵妈同时出现在我身后,母亲用一只手死死地抱住我,另一只手紧紧的抓住绳子。而大兵妈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大喊大叫,只见那个平时见了虫子都害怕的瘦小的女人,腿卡在枯树桩上,大半个身子都探进沟里,对着他那个惊慌失措的儿子轻声呼唤:“兵!兵!别怕......别怕!妈在这......妈在这......妈来救你......”大兵很听话地停止了哭喊,紧紧地抓住绳子。大兵妈的脚被随后赶来的带弟妈死死地摁住,此时的她,变的非常镇定,她一下一下轻轻地往上拉绳子,嘴里还不停地安慰大兵:兵!别怕!......别怕!......抓紧了!抓紧绳子,有妈在不怕.......大兵的身体也随着往上升,母亲手中的绳子也配合地收紧,我感觉到母亲非常紧张,每收一下绳子,她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止。

      随着绳子在一点一点上升,我清晰地看到大兵的大屁股距离我们越来越近,就在马上就成功的时候,大兵突然失去重心,“咯噔”一下,他的头朝下栽去,在他腰上的绳子也一下滑到了大腿,所有的人都吓傻了,随着大兵妈绝望惨烈的呼叫,所有人都几乎同时闭上了眼睛。

        然而,睁开眼,却出现了我难以想象的一幕,我看见,大兵妈大半个身子都探在了沟里,身体软的就像面条,而大兵却爬在我身边。被带弟妈和后来的人拉上来的大兵妈,此时虚脱的像没有了骨头,汗水和泪水把她的头发都给洗湿了,只见她死死地抱住大兵,还不停地拍打着大兵的后背,“兵,不怕!不怕!有妈在......有妈在......”

记得那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三个女邻居,围坐在沟边的草地上,哭的稀里哗啦。

     那年,我们三家都杀了猪,这三头猪都是食堂菜窖里的菜叶加榆树叶喂起来的。而带弟妈和大兵妈的关系始终还是不冷不热,不过,不久带弟妈辞掉了管理菜窖的差事,由我母亲接替。


作者:八爪鱼 审核/玉静/素华 /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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